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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虽仍属寒冬,我家的阳台却迎来了春天。
我买的这套房子并不起眼,看中它,就为阳台合意:大而南向,视野也较开阔,可以眺望远处的青山,若不是对面楼房遮蔽,山下的湖水也能收入眼底;从晨曦初起到落日余辉,阳台上始终是满满的阳光。几盆月季花花事正盛,红的,粉的,开得满枝满钵,两三只本该归土的小飞虫营营地在花叶间寻觅什么,它们似乎忘记了冬天的存在。
月季在秋日不明究里地死了一盆。痛惜之余,一日忽然惊喜地看见泥里绽出两片芝麻粒大小的绿芽,是月季花魂死而复生?绿芽渐大,慢慢长出几片小而圆的叶片,然而直到抽苔出一丛须叶,这才发现它不过是一株常见的青草。我家高在四楼,种子从何而来?匪夷所思。管它,草也是生命,来了就是缘分,这里就是它的家。我像侍弄花一样待它,每日也给它浇水,阳光抚慰着它,直至下雪天它仍郁郁蓊蓊地活着——草一般活不过冬天的,它四周的老叶虽已枯黄,中心仍不断有新绿冒出尖来。阳台有春天的小气候,连植物也不辨冬春了。
家有阳台真好!
妻也喜欢阳台,妻爱洗晒,最称心阳台是个好晒场。当年住大杂院,彼此蓬芘遮挡,冬日的阳光金贵得很,正午在窗上打个照面便走了。院里的晒场不过巴掌大,妻最愁衣被无处晒,倘若天气预报第二日是晴天,便连夜大浆大洗,抢在次日一早晒出去,称之为“赶太阳”。为争晒场,邻里之间虽未当面失和,暗中时有龃龉。妻有时占不到位置,就到外面街上晒,掇个杌子坐一旁照看,从早至晚,吃饭都端着碗守着,街上风冷,饭吃不到一半就凉透了,妻不以为苦,在收衣时,高兴地拍打着日西干了的衣被,对老天爷赞不绝口。
现在好了,阳台阳光充足,五根竹篙像五根手指似的直直地伸出去,任多少衣被也晒了,再也不用“赶太阳”。妻常在阳台上“忆苦思甜”,感念今天的好时光,住上了有阳台的房子,再也不受冬天的苦楚。
我们的生活已离不开阳台。有时我们就在阳台上开饭,小桌小椅铺排开,中午阳光和煦,看楼下街景,望远处青山,非常开怀。闲时我们也爱待在阳台,看看书,喝喝茶,聊大天,甚至与老婆纹枰博对——玩小时候的玩意:翻军棋。两人常为一着棋争得面红耳赤,争得浑身发热,这哪是过冬啊?家有阳台真好!家有阳台便没有了冬天——时令也是可以改变的。
由是我想,人生是艰难的也是美好的,人生之所以感到春光明媚,就在于我们心中始终有一个阳光照耀的阳台,即或有时境遇是严冬。
(武汉 苗连贵)